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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海|归行】无名之辈

☆是画师&“探骊”时期,双A预警!

☆行鱼兄弟向,天光破晓,探骊得珠!

*原著向,但有私设

*部分素材来源—《人民日报》,1995年禁毒纪录片《中华之剑》



你曾是他的光,也是他灵魂的另一半。



01

“他妈的给老子打!这新来的从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给我打到他懂规矩为止!”一间地下赌场里,几个揣着枪的马仔围成一团,正对着一个畏畏缩缩衣衫褴褛的少年拳打脚踢,边打还不忘用缅甸语给这个人长“教训”。


这间赌场里几乎没有光线透进来,黑暗逼仄的空间里挤着不少人,发黄的墙体长出道道裂缝,歪歪斜斜的墙角爬着各种各样的毒虫飞蚁,地下室到处充斥着叫喊,咒骂,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旱烟味和难以言喻的恶臭,赌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针管,一碟碟白粉搁置在旁。


这些人以毒为注,用赌换货。赢得越多,赌的越大,就能赶在别人之前先吸上一口好的。他们甚至不要金条不要货币。红的发黑的双眼里装满了瘾,变形的手指连一管针都捏不住,颤颤地晃来晃去,溃烂的皮肤透过衣物流出酸黄的脓水。他们贪婪地犹如食梦貘,把一家老小的美梦都吃的干净。


“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挺精的啊小子,跟了一路了吧?”咬着烟的一个胖子狠狠的淬了口唾沫,揪起已经被打的吐血的年轻人衣领,冷哼一声:“该不会是那边过来的条子吧?”


“说话啊病痨鬼,刘哥问你话呢?哑了?”


“我看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跟着咱们,八成不是个好的,要不直接做了!”


“老大,我瞅着这小子也面生,这两天边境本来就不太平,万一这批货走漏了风声,被条子截了去,东家那边怪下来,我们怕是不好交代。”


胖子闻言拿脚尖踢了踢地上那人,眼珠子一横做了个手势,身旁的马仔立刻明白意思,拖起人准备转移。


“刘老板,别来无恙啊。”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的传进赌场里,让周围人都安静了下来。“生意谈不拢,那也没必要把我的人给做了吧。”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外套的纽扣未合,内里的白色衬衣露出几分,白皙的脖颈圈着领口,两盏锁骨玲珑凸起,卷至手肘的袖口生出褶皱,一身简单的素色搭配却格外合适,衬得这人愈加精神,冷峻的脸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这人虽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仔细却不过25的年岁。


“这不是阿归嘛。”


“是kui哥啊,不过他不是很少来赌场玩吗?”


“谁知道是不是又来这里给大小姐抓贼……”


众人碎着嘴议论纷纷,猜测这位不好惹的爷来这里的意图。


“哟,是阿归啊,”胖子立刻摘下烟,两排泛黄的牙齿随着那个假笑而裂开的嘴露出来,他朝阿归走过去,客气的掏出烟盒递过去,“你说你来这边也不早说,我好带你去玩些更好的。”


话间还用眼神斜觊了旁边人,示意他们去拿点好东西来招待这位。


“玩就不必了。”阿归一手插兜,精瘦的腰和那挺阔的身姿被黑色西服勾勒的淋漓尽致,他和这里又脏又臭,衣衫不整的人格格不入。深邃的眉眼含着几分客气的笑,他看了一眼刘老板,然后便一转视线,直盯着刚刚被揍打的年轻人,没人能注意到阿归眼里闪过的心疼不舍以及怒火,可下一秒便被他完全敛尽,恢复如初。“刘老板,那小子是我一个亲戚,刚来这边不懂规矩,估计是给您添了点麻烦,不知道刘老板今天能否给我一个面子呢?”


胖子闻言脸色一变:“阿归,你这个亲戚不知道是不是来历不干净啊,我的地盘都敢跟进来。”


阿归笑了声,赔着笑致歉:“刘哥,是我的不对,这小子估计是瘾上来了,大小姐不让他抽,我也催着他戒了,他刚来估计是没法子了,看到您上次来送货存了心思,这才跟着您想顺点走,他一个毛小子能有什么来历?您说是吧?”


胖子半信半疑地在两人之间梭巡,直到地上的年轻人突然开始全身抽搐,四肢僵硬地屈起,双眼无神地虚浮着,嘴角渗出痛苦的呻‖吟,然后开始在地上翻滚,甚至意识不清的抓起地上的泥土和垃圾就往嘴里送,他破烂不堪的衣物浑浊着地上的泥土,一张俊秀脏污的脸变得扭曲。额头,嘴角,脸颊和腿上等被打出的伤疤里流出血来,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混着脏泥将年轻人本就痛苦的表情更是添了好几分难受。


隐约间还能听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给我点……给我点粉……”


头顶的灯光照不到阿归,却把地上的人照的十分明亮清晰。他的眼底翻涌起千万层浪沙,乌黑的眼珠里倒影着地上那个年轻人痛苦不堪翻来覆去的情景,从角落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嘶哑一般的痛苦呻‖吟声一点点敲进他的耳际然后直抵心脏。藏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生生掐捏着皮肉,一种钝痛感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口,像是一把利刃捅进胸腔,他甚至能感受到肺泡里的氧气都被抽尽,绞着咽喉致使呼吸都有点困难。


可阿归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刘老板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常年混迹毒帮的人瞧着那小子这副鬼样子便把阿归的话信了七八分,又想着卖给他一个面子,日后在玛银那里还能有点用,便松了口。


“阿归,今儿呢,就算刘哥我给你一个面子,不过你以后可要管好你这兄弟。”


“一定,多谢刘老板,这人情我记下了。”


阿归这才把地上的人揽起来,亦步亦趋地驮着年轻人走出了赌场。


“大小姐手下的红人又如何,左右不过一只狗。”


“可如今狗都比人有价值啊。”


“老大,你觉得那小子会不会是装的?”


“我看不像,看样子还像是抽了最少两年起步,不过小心起见,派人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胖子的眼里闪着狡黠毒辣,歪头朝旁边的手下吩咐。


02

阿归把人一把丢到厚厚的枯草地上,脸上俨然一副愠怒之态,可他还来不及发火,地上的人前一秒还在装作毒瘾复发,这一刻就已经掏出怀里的电子仪器传递讯息。


“解、解千山!”阿归一把夺过那个小玩意,满脸愤懑的看着面前人。“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刚才再晚来几分钟,你就会被那帮人弄死。”


解行却不以为意,他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一把脏兮兮的脸,朝阿归笑了笑,一双清澈的眼里盛满了光,“阿归,刚才谢谢你,快把东西还给我,就差一点了。”


阿归咬牙只说了一个“你”字,在看到解行哀求的表情后就把后面的话悉数咽下去,叹了口气后便把手里的东西扔给解行,一转头不再看他。


解行把最后几个字迅速发送出去,完毕后这才呼出一口气:“希望他们能尽快收到。”


一抬头瞅旁边人:“阿归?阿归你生气了吗?”


“阿行,大陆公安和那个姓张的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连命都不要了?”阿归是真的不明白,他见过许多人的死亡瞬间,有的是为了金钱,也有的是为了色欲,还有的是为了物质。却从没见过像解行这样,放着安安稳稳幸福快乐的生活不要,为了一个所谓“计划”就来蹲大牢,然后又到了这个魔鬼待的地方,连个屁的未来都看不到。


解行灿然一笑,明媚的笑容灿烂如太阳般耀眼,他摇了摇头,说:“阿归,其实我也怕死,但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做的这些可以挽救无辜的人,我就不怕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传递些线报给外面,就可以让驻守边境的同志早做准备,也就有足够大的概率阻止这些害人的东西流入大陆。”


“阿归,其实从我进入公大成为一名预备警的那刻起,我就做好了为任务为国家牺牲的准备,但……我更希望能在那之前把你从地狱拉回来,完成妈妈死之前的愿望。”


解行的嘴角还在往外渗血,脸上七七八八的伤痕乌青肿胀,狼狈的面容依旧脏乱,可他说这些话时却像是迎着明月星辰,整个人被渡上一层银箔,闪闪发光。


阿归的鼻子感到一记酸涩,他总觉得解行和一年前还在警校念书的时候不一样了,青涩懵懂的少年似乎一下子长大了。


“阿行,无论他们是怎么教你做一个间谍的,都统统给我忘了,到了边境这块地头就要按我的计划来,还有……”


“——我会教你如何当一个会活命的间谍。”


阿归把那个电子仪器毁坏,取出了电池和芯片收起来,他在解行的目瞪口呆中一弯嘴角,咬着一截铜线不咸不淡问道:“怎么?”


“阿归,你还懂破坏电路?!”解行像是忘记自己身上的伤,看着阿归一系列动作犹如发现潘多拉宝盒,眨巴着眼睛问道。


“学了些物理。”阿归把整个仪器拆卸后,把它的“残肢断腿”都一一掩埋,朝解行努努嘴道:“以后都不能用这些东西了,再想其他办法给条子们送信。”


“我知道了。”解行说,“我会配合你的。”


03

有一次阿归趁着帮玛银取东西的当头去园子里看解行,那个时候解行来边境还不到三个月,阿归不可能完全放心,而玛银又不许他来这边,怕他染上毒瘾不干净,所以他只能抽空过来看看,可这次却撞上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园子里有个眼尖的人似乎瞧出了端倪,他抓着解行的领口用凶狠的掸邦当地话逼问他的来处,还未反应过来的少年被反扣住咽喉,面部急促变红,额头的青筋在充血的脸上凸起数根,没有防备的解行被马仔偷袭,掐住脖颈,喘不上气也动弹不得。


阿归瞅见后眉心一跳,立刻纵身一跃跨过竹篱,直冲那个马仔,劲风扫过周围空气,划破四面寂静,犹如利剑出鞘!然后他对着人就是一个飞旋横踢,黑色的长筒靴直接顶上了对方的后腰,凶戾的眼神和闪电般的速度仿佛一头极地雪豹,死命摄住自己的猎物!一发力足足将毫无察觉的马仔踹飞出去好几米,轰然砸在地面上!


马仔当下只觉肾脏像是被刀狠狠刺穿过,侧腰的肋骨像是霎时就断了十来根,粉碎个彻底,猝然只觉一股血腥直冲喉头,铁锈味布满整个口腔,那人站定后趴在地上猛咳了好几秒才稍微缓过来,从嘴里溢出的血液瞬时就流了一片泥地,头顶那个可怕的黑衣死神正用一个极其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你怎么样?”阿归活动了一下筋骨,把黑色西装领带抽下,咬着一端开始用它缠绕着自己的手腕,“咔咔”的指节活动声响起,似是血液狂欢前的呐喊,晚风吹起男人的碎发,深沉的一双眼里装满了狠厉!那刀锋般凌厉的侧脸如神邸般,一半印在明昧的落日下,一半隐匿在没有光影的黑暗里,妖冶的罂粟花随风摇曳,黄沙尘土簌簌飞扬,这一幕像极了开满曼珠沙华的炼狱城走出一个讨命的地狱使者,用最后的死亡瞬间挑战你的极限!


解行压着胸口呼吸着空气,一张脸的血色恢复了七八成,可能是警校生的体质和压迫力比一般人更强一点,疼痛蔓延脏腑他也只微微蹙眉,回:“我……我…没事。”


“你知道了什么?”阿归一步步朝人走过去,用掸邦话逼问地上的马仔,双眼紧锁,内里透出从上而下的压迫窒息感。“快说!”


马仔平时就嫉妒阿归这个人,凭什么一个卑微的拳场奴隶就可以待在大小姐身边!凭什么一个小白脸就能轻松混到塞耶的跟前!凭什么他就只能是个草芥般的士兵!愤懑和妒火一瞬间包裹了被教训后带着不甘屈辱的马仔,他猝然掏出枪对着仅几步之遥的阿归准备扣动扳机,却没能成功!


彼时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里是后山,没有人常来,他们用武力解决或许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但一旦开枪的话,绝对会惊动园子里的守卫和赛耶手下的兵士,这简直就是等同于把他们暴露在毒贩面前!


阿归一挑眉,觉察事情不妙,极速猛冲几步弹跳而起,一脚踢飞了马仔手里那把枪,然后看向旁边的解行急道:“阿行!快!”马仔还没看清阿归的动作,就已经被后者的拳头当头砸下,几百斤的猛力足足把人甩上半空!来自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间的骨肉分离感直冲脑神经,一声惨叫咒骂破口而出。


解行和阿归眼神交汇后,不出半秒就起身去截那把枪,贴地滚了几米后顺利握着枪,然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卸下了枪把,从弹匣里取出子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能透过少年人认真紧张的眉眼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到公大校园训练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


兄弟两的配合简直可以说是百分百契合,或许是是刻在骨血里的基因作祟,阿归和解行像一道雷电,完美地将天际划出一盏流光,“轰隆”一声凿开黑压压的地狱!


“你、你们果然……是一伙的!”马仔红着一双眼,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我……要去……报告……”


不妙!


阿归不等人挣扎起来,箭步上前,手肘重重的朝马仔的腹部砸去,和马仔厮打在一起,下一秒!阿归就用一个极其刁钻古怪的姿势把人的胳膊拧绞住,骨头发出咔!咔!咔几声脆响,两双手臂明显是脱了臼还错位了筋骨,只见阿归一扭膝便把人绊倒在地!他一张脸上染着几分嗜血的神情,继续抡起铁拳打过去,边境呼啸的风卷起衣角,鲜血染红了罂粟叶,艾艾的山林屹立在东边,远边的夕阳一点点漫上云层。


解行把刀插进马仔的胸口那刻,彻底让这场变故结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劈手夺过马仔偷偷从怀里摸出来的匕首,也忘了滚烫的血液溅在自己脸上时的感觉,他只记得阿归起身时,他余光瞧见了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马仔竟然突然从怀里慢慢摸出了刀,背对着马仔的阿归可能来不及发现,他本能地不顾自己的伤势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咬牙竭力从那人手里抢过了刀,速度快地犹如猎豹!


他只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阿归!


马仔只觉一阵风驰电掣,手腕被猛地一扭,似乎是脱臼了,下一秒手里东西就被人夺走了,还被那个整天在园子里犯病的病痨鬼绞住双腿,猛踢了好几脚,匕首精准地刺进胸口皮肉的那刻,马仔的瞳孔唰地扩大,直到两眼发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呼、呼……”解行大口喘着气,绷进的表情稍微松弛几分,周围渐渐静了下来,山林里鸟兽的叫声略显孤寂,弥久致远的哀嚎涌进了灰青色天穹。


“你说我怎么会露陷呢?”解行趴在阿归旁边,饶是不解的问。“怎么可能光看睡姿就能看出不对来?”


“你看这地方的马仔平时都是什么样的?再看看你自己,连睡着都直挺挺的,站军姿啊你……”


“条子把你训练地太好了,怎么可能不露陷呢?”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呢?”


“学!”阿归严肃地看着解行,一双眼里透出精细的光,“你要学着做解千山,一个初中毕业的小混混流氓。”


这次只是一个不足以引起别人注意的马仔,阿归可以随便扯个借口把尸体处理了。可下次呢?所以解行不能只是适应这里,还必须尽快变成“解千山”,甚至变成一个看不出破绽的底层运毒马仔。


04

阿归找到解行的时候,后者正趴在酒廊里跟人推杯换盏,咬着烟头说着脏话,摇摇晃晃的一副地痞小混混模样,他和旁边的几个摇骰子的马仔已经看不出区别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解行开始学这里的人怎么生活,怎么睡觉,怎么混着玩,怎么狡猾的在酒场上混迹……从里到外彻彻底底蜕变成无业游民,从一个天之骄子活生生扭曲成爱占便宜的初中毕业小混混。解行身上那些容易令他暴露的天真、正直和善良都被打磨遮掩的无影无踪,他甚至还学会了掸邦话,在一众底层马仔中混的如鱼得水。


“你说,为什么有的缉毒警察大半生都在和毒贩斗智斗勇,在刀尖上行走,连死都不怕的人最后怎么成为了毒品的奴隶呢?”解行想起当时在学校布告栏看到的宣传事迹,如今自己也牵涉其中了,他依然不了解。


“因为人性的本质。”阿归淡淡地说。


人性的本质,贪婪自私。


“阿归,是不是又有新的情报和消息了?”


兄弟两躺在一片漫天星辰下,绵软的草地上洒了一地月光。只有在阿归的面前,解行才会放下那些束缚和装扮,露出自己藏起来的另一面,这样的他,热忱善良,正义勇敢,充满希望且满怀期待,晚间的凉风拂过,青草的气息混着雨后泥土的味道盈满鼻翼。


阿归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上一颗星星若有所思,直到解行摇了摇他,这才回神过来应他:“一个月后有批货要出境,这批货里还有一种东南亚那边搞出来的新玩意,据说只要闻几下就会上瘾,是普通货成瘾性的好几倍,所以塞耶很重视这次生意,具体的行动路线和藏匿方法还不太清楚。”


“新玩意儿?而且闻几下就能上瘾……”解行简直不敢相信,连毒品都开始“更新换代”,“阿归,我们必须把这个线报传给边境镇子上特情组的特派员,一定不能让这批货流入大陆。”


“嗯,我会尽力去查探,你自己也要小心。”阿归说。“特情组那边进展怎么样?”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林炡师哥和张师哥说领导已经打算把重心放在“画师探骊”这条线上,你说等我们完成任务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回云滇生活了?”


阿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解行说着那些他之前觉得看不到边的话。


“不知道江停毕业后去哪儿了?”解行垂眸叹了一口气,“他会怪我当时不辞而别吗?”


“阿归,你怎么不说话?”


“我觉得能活命就行,以后的事就得全看老天和命。”


“我们肯定能顺利完成任务的阿归,”解行偏过头用一种坚定慰藉的眼神看向阿归,“到时候看特情组能不能给你在一个繁华等我城市落户,然后成家。”


阿归笑了笑,心说解行这小子在学校读那么多死书,这些事懂得也挺多,他拍了一下解行的肩膀,“你呢?在学校就没处过对象?”


“其……其实,我有喜欢过一个女孩儿,是法学系的,”解行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吞吞吐吐起来,“本来想、想着毕业就告诉她的,可这会……”


后面解行没再说,阿归也了然地没再多问。


只是他还是会给阿归聊他们完成任务之后的日子,比如能回学校继续读书的话,让阿归也跟着他一起旁听,比如他们工作会是在哪里等等。


干净清朗的少年眉眼带笑,描述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未来。


阿归虽然嘴上说着别抱太大希望,但或许是时间长了,解行说的多了,他的心里也会潜移默化地开始动摇,甚至也同他一起期盼以后。


如果说阿归有什么遗憾的事情的话,那件事一定算。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不如我也去纹一只马,这样说不定可以保佑我们都能顺利回到北方?”


“纹身很疼的,你以后不是还要考警察体检吗?”


“对啊!那等我考完纹吧。”


原来有些电影情节真的是有道理的,那些开心肆意的打闹似乎早已为后来的悲剧埋好了伏笔。


如果当时让解行去纹了,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后来吴雩想起来总会唏嘘。


05

那批货被赛耶的接口人分了两路运送,真货装在回云滇下至西南的船上,走水路。用普通的毒品藏在装胡毛的箱子里混淆视听,走陆路。


如果有幸连那批用来吸引边境警察注意的普通吗啡和海‖洛‖因也没有被发现的话,他们就算是成功的运出了两批。即使普通的被查了,他们也还有真正想运送的东西在手。


可惜两批货都被海关和边境军警联合查获,一包不留。


但是在抓缴过程中,几个毒贩穷途末路,竟然拉开了缅甸那边自制的土炸弹,造成6名一线缉毒警察当场死亡,5人受伤严重,包括但不限于中弹和轻伤的警察。


其中一名牺牲的警察才刚刚结婚没多久,妻子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


灰色的界碑立在的草地上,越过界碑,你就能看到罂粟花。


“老板,就是这小子!我派人查过,他在山下镇子里跟条子扮的村民搭话了,肯定就是他!”胖子指着少年凶狠的骂着。


“不如把他当肉盾,打下去。”


“给条子来一针,撬开他的嘴,快!”


“阿归,你来!”


在阿归的一双眼里,倒映着解行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模样,鲜血不断的滴下,刑房的泥土地上红了一大片。


那是他的血亲兄弟,是他引以为傲的另一半灵魂。


外面的炮火声纷至沓来,地面震动欲裂,枪声和叫骂声充斥着整个刑房基地,四周那些人恶狠狠凶戾的视线全部看着那个双手被缚住的年轻人,就像一头头恶狼豺豹。


阿归再没办法隐忍下去。


红山刑房里,阿归抱着解行瘫坐在地上,周围的碎石瓦砖砸在他的脊背上,爆炸声从远方传过来,越来越近。


解行虚弱的断断续续,他抓着阿归的手,“阿归,你不能留在这,快走!”


“我不走了,我没地方去了,再等一会,我们就能一起回家了。”


“不,阿…阿归,你…必须……往前、往前走…别为任何人报仇……用我的……我的名字活下去…”


阿归却握着解行的手,摇头拒绝,泪水和血液混在一起,滴在两个人紧紧抓在一起的手上。


张博明无视了他们的求救信号选择放弃他们,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打算为阿归洗白,那些承诺仅仅不过是通过解行传递,没有从特情组任何人的嘴里说出来过,甚至没有规规整整的出现在一张纸上,一切都是荒唐的空谈!


解行年轻的生命葬送在了红山刑房里,罂粟田被烧毁,转年会长出禾苗和庄稼,而少年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再回不到温暖的北方。


有些告别,是永远结束,而有些,是新的开始。


所有离乱、动荡、奴役、罪恶,所有白粉凝聚的财富和血泪浇铸的尸骨,都在滚滚硝烟中化为飞灰,缓缓飘落在中缅边境两千一百八十六公里广阔的土地上。无数个你,用坚守和努力于寒冬深处拼出了这个春天。


有人在黑暗中茕茕踽踽,走了很久很久,好在世间总有星辰开道,所以荆天棘地,也不往此行。


后来一切尘埃落定,吴雩把解行的墓碑建在了云滇,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Fin.



注:有人在黑暗中茕茕踽踽,走了很久很久,好在世间总有星辰开道,所以荆天棘地,也不往此行。

                                           ——木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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